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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局下半，青道的投手果然也换了人。
听到头顶广播时羽佐间并不意外。自家队友的实力他相当了解，也清楚地感觉到对面那个看起来随时会冲下投手丘跟打者干架的投手压制得非常辛苦，继续投下去被打崩只是时间问题。
四又三分之一的局数，97球，比扛下六又三分之二局的西海枝球数还多。平均下来每一局都有两个人出垒，但得分就是磕磕碰碰，像是很久没有上油的机器，没有往常那种顺滑的感觉。
明明青道前六局全靠四坏上垒，就这样还能和自家追平。
他快把眉毛纠结成一团揉皱的纸张，转头看向对面。御幸正在和刚刚交接的两位投手聊天，背上的2号大大咧咧地窜进他的眼里。
论实力青道的投手绝对不如我们，问题果然还是出在捕手上边吧？
一想到这羽佐间的眉毛皱得更紧，上半局的场面不自觉地在眼前回放。仅仅两支安打就刷掉了四分，其中固然有对方大胆进攻和守备失误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自己的问题。
到底差在哪里？
“琉声。”
他还在思考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冷得像冰，一下子把他给冻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田中教练。”他赶紧站起来。
面前的教练矮矮胖胖，比他低了大半个头。羽佐间垂下视线，一脸犯错被发现的局促表情。
田中抬头打量着面前的选手。赛前莫名消失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问也不说。等比赛中途频频看向对面，视线明目张胆得只需要顺着方向去扫一眼就知道究竟在看谁。
“很在意对面？”
羽佐间顿了一下，有些纠结地点了点头，直接丢出疑问。
“刚才那局引导得不够好，我在想如果是他的话会怎么做。”
虽然自家选手没有指名道姓，田中也知道说的是谁。即便是网络讯息发达、选手的表现几乎不会被埋没的现在，桐生的网罗名单里依旧会漏掉不少好手。没能把御幸招揽进来，他也觉得是件遗憾的事情。
“他有他的想法，你也有你的想法，用不着模仿。配球的思路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按照自己的步调去做就好。”
比赛途中也不好长篇大论地分析，田中拍拍对方的肩示意他不用多想，又多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刚打算转头就被喊住。
“教练，”田中回过头，羽佐间看向他的表情有些犹豫，“我和御幸，谁比较优秀？”
还真是钻牛角尖的问题……
田中在心里叹口气，迎上队员的目光。
“既然是你来到了桐生，你就是最优秀的选手。”
青道这边，在广播响起之前月升就知道下一局要换投手的消息。虽然很想多投几局多体验几回与强敌对战的感觉，但确实得承认自己压制得很费劲，每抓到一个出局数都在心里吐槽一句“这都可以？”。
为了最大限度提高胜利的可能，这个时候还是暂时把舞台交给前辈好了。
于是等教练一吱声，月升就应下来，把球递给川上。
“交给你了前辈，”他鼓励道，“别忘了昨天晚上和我说过的话。”
一提到这个川上就一阵脸红，僵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本来还想着还好自己只是在寝室里讲没有第二个人听到，没想到舍友多嘴一句，连后排的白州都竖起耳朵。川上一抖，当场就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很快就被御幸揪上来。
“你们俩背着我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诶~我们可是搭档诶，有什么不能和搭档讲的吗？”
搭上投手肩膀的御幸装得一副委屈巴巴，马上被对方回绝。
“不，这是投手间的秘密。”
话音刚落就看到前排的东条转过身，旁边还站着用表情表达同款意思的降谷。
“那前辈可以和我讲讲吗？”他笑得一脸纯良，“我也是投手。”
“……”东条，你学坏了。
一番插科打诨之后川上长长呼吸几下，端着手套跑上场后回头看了一眼选手席。
那句“放心投后边还有我”的话是真心的。一年多以来，他已经习惯作为中继或者关门投手上场，见过不少凶险场面。队友好不容易把比分追平交到他手里，就没有让胜利断送在自己手上的道理。
他自认没有胆量当着所有队友的面说出来，但他想要用行动来兑现这句话。
为了不辜负队友的期待！
他下定决心，朝着御幸的手套奋力挥动手臂。
第一位打者三振出局！
顺利的开局给整个队伍增添了不少信心。比赛越是到后边就越是充满变数，况且现在还是平分场面，容不得一点失误。
川上接过御幸抛来的球，再次深呼吸两下。
还有八个出局数。
看着舍友的表现，月升在选手席也稍稍安下了心，转头看向另一边。从投手丘下来之后泽村就一个人默默坐在最后边那排椅子的边角，低着头，刚才那阵玩闹也没像往常那样跟着起哄。他想了想，绕过几个正在为川上高呼的队友站在对方面前。
“喂，你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的？”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泽村干笑几声，“你去替川上前辈加油好了，不用管我。”
这不一看就有事吗？月升挑高眉毛，在心里腹诽道。
“都是队友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啊。”
泽村嘴唇蠕动几下，把脸偏到一边，一副不愿意继续的模样。月升看着他的发旋，仔细琢磨。
“在想刚才的打席呢？”他摆摆手，“害别想太多，投手就是崩了好好了崩，多打几次心态就稳了就没事的。”
他杵在原地等待。周围的队友几乎都把注意力放在场上，没人看向这边。等了半分多钟，泽村似乎说了句什么，很快散在呐喊声中。月升耐心又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那就算了。”
他干脆利落地撂下话，转身离开。他自认没那么多耐心，既然问了不肯回答，那就不用多说，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上吧。
毕竟自己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别人身上。
川上的控球水平比月升高了不少，即便打者怎么靠后，白球依旧能稳稳进入好球带，反而多附赠了一个好球数。试探几次后桐生的打者便放弃这种做法，抬脚往前几步在两好两坏后成功击出一发外野安打。
“川上前辈！别紧张！”
“没事阿宪！！投得很漂亮！”
“继续别怕他！”
选手席里的呐喊与看台上的应援交织在一起，川上以前从未觉得声音如此响亮。现在想想，大概是从前的自己都太过紧张，一直担忧着球被打出去怎么办，送人上垒怎么办，队伍输掉又怎么办。
但即便再怎么忧虑，这种情况也都一直存在。他没那么自大，会觉得自己拥有十成十的把握。
抬起头，面对就好。
他再次深呼吸，抬头看向御幸，隔着18.44米的距离也能看到对方鼓励的眼神。
没事，你可以的。
两个高飞顺利结束掉了第七个半局。在青道的进攻机会里，由前园与白州贡献的安打再度追加分数。在最后一个三振之后，青道的分数被定格在6分。马上就到了比赛的最后一个半局。
“川上！还剩三个出局数就结束了！！”
“干掉他们川上！！”
“解决他！！”
仅仅落后一分，对手也打定主意不打算让他好过，第一个打席耗掉了八个球才将对方三振。川上松了口气，可接着就是连续安打，很快就是一二垒有人。他憋着一股劲，下一个打者滚地出局，在守备队员的注视下两位跑者都没敢动。
还剩一个出局数——
越是想要尽早结束掉比赛，心情就越是急躁。球数从一好球到两坏一好，再到两好三坏，最后的判决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迟迟没有落下。再一个稳稳接住的外角后，裁判迟疑了一下，抬手做出判断。
四坏。
九下，二出局，满垒。
打序再次轮到羽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