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死讯至

逗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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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过后,京城天气又热了些许。

    阳光甚好,微风不燥,徐明月手里正扯着风筝线朝前跑着,飞凤展翅的风筝正竭尽全力朝着湛蓝的天空爬去。

    春衫虽薄,可若是多跑着玩闹一会,便会出上一层汗。

    徐翦舍不得徐明月热着,手里拿着折扇紧紧跟在徐明月身侧。

    徐明月停,他便停,徐明月走,他便走。

    脸上带着的那等子笑容,一瞧便知晓徐翦此时愉悦极了。

    原本被徐翦严令禁止不准过来打搅他们父女游玩的谢清尧,鲜见的负约前来。

    并未凑上去同徐翦抢那扇风的位置,谢清尧安静坐在林雁对面的座位上,没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远方。

    徐明月气喘吁吁:“阿爹,飞不起来,飞不起来怎么办。”

    徐翦有些心虚,明明出门之前他找人请教过好几次:“幺幺莫急,阿爹施展轻功带着风筝一道飞。”

    “不行。”拧眉拒绝,徐明月压根不能想象那画面:“我是放风筝的,又不是放阿爹的。”

    徐翦越想越觉得此法极好:“阿爹愿意让幺幺放。”

    前方传来嬉笑之声,看着那在山野之间因着风筝迟迟飞不起来,而小声凑在一处嘟囔的父女二人,林雁和谢清尧眉眼宁静,嘴角勾着笑意。

    两名贴身伺候徐明卿的暗卫先回了趟镇国公府,又在府邸亲卫的带领之下来到了此处。

    听到此间热闹宁静的嬉闹之声,鲜少有别样情绪的安慰,生了彷徨,翻身下马的动作透着别样的拧巴与心慌。

    镇国公府最出类拔萃的嫡长子,在他们的护卫之下,竟然死得那般狼狈,连个全尸都未曾凑齐。

    直直朝着林雁所在之处叩拜,两名暗卫一个字都不敢说。

    可单从两人身上干透的血迹和泥泞来看,林雁便知晓两个必然走过了一段不分昼夜的路。

    原本轻轻握着团扇的手,开始发紧,开始用力,开始泛白。

    未戴护甲的指尖刺破掌心,染上丝丝鲜红。

    林雁竭力维持镇定的容色,早已遍布苍白。

    徐明卿那孩子自小报喜不报忧,若非如今失去了言行之力,必然不会让暗卫前来通禀。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林雁问:“说吧,明卿如何了?”

    “大公子于洛水遇到拦截,身首异处。”

    林雁嘴唇张开又合拢,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前些日子还说要回来参加徐明月婚礼的人,死了?

    徐明卿,死了?

    惯来温婉的桃花眼在疑惑不解中沉沦,双眸紧闭,头颅几度摇摆之间,让容色染上狰狞。

    林雁,正在遭受着剔骨之痛。

    眼泪从闭上的眼眸之中不住落下,周身的每一寸力气早已被蒸发,林雁在这一瞬化作了一个干透的泥人。

    任何人再推一把,就会破碎成灰的泥人。

    正待在林野之间的徐翦心头宛若针扎,回头看向那坐在树下的虚虚影子。

    徐翦什么都瞧不清楚,可徐翦知道,他的夫人如今极其不适。

    手里的风筝应声落地,徐翦竭力朝着林雁所在之处飞去,徐明月见此异样,慌乱从心底爬出,手里的风筝轴线当即砸在地上。

    没有任何询问,没有任何言语,徐翦只是紧紧的将林雁抱在怀里。

    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林雁的后背,将人轻轻安抚,替林雁在风雨飘摇中将天撑起。

    “啊…夫君…”痛到极致再也无法忍耐的哭嚎之声传出。

    “夫君…明卿,我们的…明卿…疼不疼啊…”

    此一言,足以让蹒跚前来的徐明月,知晓如今发生的一切。

    一手挣脱谢清尧的搀扶,徐明月冰冷着眉眼,直接将跪在地上的暗卫拽起。

    狐狸眼遍布猩红,杀欲在心底疯狂肆虐。

    “我阿兄在何处?”

    “属下离开洛水之时,老刘正在替大公子收殓缝合尸骸,最早也要五日后才能回来。”

    洛水。

    尸骸。

    上一世于洛水身首异处的小哥,这一世死在洛水的阿兄。

    一切的一切,仿若一个挣不脱的魔咒。

    徐明月浑身的每一寸筋骨都变得冰冷,冷到这世间最烈的日头,也无法令她感知到温暖。

    她的阿兄,那是她的阿兄啊。

    都是她徐明月的错,都是她徐明月的错。

    她徐明月明明知晓谢崇安行事之阴狠,为了满足自己的报复欲,没有让谢清尧直接将谢崇安杀掉。

    都是她徐明月的错,她徐明月上一世害死了全家,如今重生一世,依然害死了她阿兄。

    是她,让自己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明月,要让谢崇安偿命。

    徐明月,要先接她阿兄回家啊!

    肩上被灌入了千斤重担,徐明月语气波澜不惊,嗓音却已经嘶哑。

    “阿爹,阿娘,我去接阿兄回家。”

    无须应允,无须回应,徐明月翻身上马,朝着洛水所在之处疾驰。

    “小魏子,京城给孤看好人,谁敢闹事,直接给孤杀。”

    接过魏福禄递过来的缰绳,谢清尧翻身坐上千里马,朝着徐明月离去的方向追去。

    没有选择与徐明月并肩,谢清尧始终跟在徐明月身后,同徐明月保持着三两步的距离。

    缰绳紧拉,前方百丈之远处挥洒的纸钱被风雨吹到徐明月眼,那被纸钱虚虚实实遮掩的棺椁,正缓缓朝着徐明月走近。

    徐明月执拗坐在马背之上,倔强的俯瞰着这些个拉着棺椁前行的侍从。

    护送棺椁的侍从瞧清来人之后,接连朝着徐明月所在之处,匍匐跪地。

    手脚之处传来的颤抖,宣告着他们如今的恐惧。

    护不住主子的仆从,是要拿命来交待的。

    满城风雨起,将徐明月心口提着的那口气,以及那一线希击打到七零八碎。

    连带着徐明月这人,瞧着也要被风雨淋到只剩下一副骸骨。

    徐明月,不敢走下马车,不敢凑近棺椁。

    谢清尧从马背之上一跃而下,强硬的将徐明月从马背之上抱下,紧紧将人搂在怀中。

    夹杂在微风细雨的冰冷之言,从谢清尧口中吐出:“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