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回马枪

崇阳铁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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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计,出自《六韬.文伐》:“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乐以惑之。著名的例子有西施迷吴王夫差,貂蝉惑吕布。

    ……………………

    红拂女并未离去太久,她还奉命相送。此刻,马三宝和向至善仍留在大宅护卫,李秀宁望着刘泗离去的背影,独倚窗前,一种莫名的自信涌上心头。

    “我看上的,就一定要抢过来!”她攥紧了秀拳。

    漆黑的夜空,半轮明月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更像是伤心人的离愁。一阵晚风吹来,红拂女香肩一缩,予人一种楚楚可怜之态,她手执的宫灯也随之一晃。

    刘泗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有意为难你…………”

    红拂女听到这话,从容回道:“郎君不必自责。十年前,我夜奔李靖,认为他是个英雄,好生欢喜。只是那一回任性,就注定了现在的悲剧。”

    刘泗安慰道:“尝听闻李靖之才,国士无双,可比汉之韩信。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红拂女回忆起往事,轻轻道:“我本名张初尘……江南人氏。”

    开皇九年,是她苦难开始的一年。从正月开始,隋军三路伐陈,一直打到建康,荆楚、吴越等各地陈军纷纷投降。陈朝贵族子弟,灭国后更是受尽凌辱。男子被杀,女子被隋文帝分赐有功之臣。五六年间,渐长之后,她学了不少南方和北方典章制度。由于天分极高,十岁出头,歌舞剑术、诸子百家的文章就读通不少,到十四岁时,更是声色艺俱全。杨素自是喜欢,让她侍奉左右。一日,青年俊杰李靖来访畅谈天下大势,杨素大赞曰:“真王佐之才。”

    她以为是自己的礼佛虔诚感动了佛祖,遇到英雄李靖侯后就倾心相投。

    丝萝非独生,愿托以乔木。

    不料遭到李靖家人的反对,数年流落天涯,却始终未能嫁入李氏家门。李靖最在意的是兵法,红颜知己不过是他的调味剂。

    明白前因后果,仿若五雷轰顶。红拂女也不哭,只是倔强的远走他乡,辗转多地后跟随了唐国公之女李秀宁。按当下风俗,李秀宁若是出嫁,她是要做陪嫁丫头。

    方才那一哭,既是对过去的诀别,也是对现在的茫然。倘若不从刘泗,难道随着李秀宁嫁给柴绍?故而她痛哭,纵有一身好本领,也不知此生此世如何排解这斩不开的俗世的枷锁。

    张除尘想起了母亲临终的叮嘱:“你要嫁人,就要选个普通之家,不要再嫁给世家贵门子弟。快逃!”

    于是她便张口喊了声“阿娘”,眼泪也随着叫声夺眶而出,当夜投奔李靖而去。

    到如今,十载飘零,难觅有情郎。

    “红拂,不必送了。只是对李三娘的美意,我受之有愧。古有尾生抱柱,我亦如此。今生绝不会辜负王秀英,请回吧。”

    尾生抱柱出自《庄子·盗跖》:篇“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你果然不是普通农家子。”红拂女张初尘破涕一笑,顿足说:“人家自离开大木头李靖以来,你是我看上眼的第二个男子。而天下之大,能尊重女儿家的男子,唯你一人尔!”

    “再告诉你个秘密,要小心玄甲铁骑哦。那可是世间罕有的精锐,深得唐国公器重。明日破敌,固然是一大助力,可也会成为你最致命的敌人。刘郎纵然胸怀磊落,不戚戚然以小人为念,可今后若想娶李三娘,就需要强于当世所有人。”

    这倾国倾城的女子,正值二十六七岁最具有魅力分年华,一哭一笑动人心魄,偏生又是真假难测,让刘泗暗暗后悔今晚没有留下来。

    “如今我的人马只剩下两千多一点,破敌就很困难。哪来的与玄甲铁骑为敌本钱?姑娘多虑了,我不会与李三娘为敌!”刘泗用极其郑重的声音许诺。

    但他心中仍旧一凛,将‘玄甲铁骑‘四个字重重刻在心头,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支恐怖的力量。

    啪,灯火忽灭。月光如水,照在红拂女张出尘的脸上,显得更加朦胧多姿。

    她停下脚步道:“转过街头就到了,下次再会。刘郎此去,倘若能胜过李靖,扬名天下,妾身就跟随你也未尝不可。若仍心无定意,不能给女儿家许诺,妾身会让你后悔的。”

    随后把宫灯一抛,上前双臂舒展,搂住刘泗脖子轻声低语道:“妾如星来君似月,夜夜流光盼皎洁。”吻别后又像星光一般隐入黑暗不见踪迹。

    刘泗半晌才清醒过来,大举迈步朝住所走去。路过柱子旁,忽然刷地一声拔出宝刀,使得守门小兵以为他要拔刀砍柱,以泄胸中不平之气。然而他又一停,咔的一声把宝刀插进鞘中,向里面大声吩咐:“备战!”

    夜未央,天正暗,怀宁城里杀机骤起,大战终将至。

    ……………………

    第二日,刘泗主动派人下书决战。

    九月初十,怀宁城外,北门开阔地带,双方拉开阵势。

    只见隋军调动职级远处烟尘大起,无数旌旗随着队伍变化。领队的各小头目依次下令,人马列阵而战,北一队,南一队,东西交错,数以万计。隋军兵将多是头上缠了黄色流苏,有的跟所属队列旗帜颜色相同。

    刘泗并不害怕,反而凝神派兵布阵,苦思破敌之法,亦是将两千多人的队伍排开。

    双方布阵完毕,隋军先攻。先是右首处战鼓雷鸣,几排兵马冲杀过来。当先是个高大青年,着了明光铠,高举铁鞭,领头冲锋。

    双方兵马临近,捉对厮杀,义军将士人数虽少,却个个拼命,倒也抵挡得住,不久,东面又有隋军援兵杀入,打的血流成河。

    再斗一阵,眼看义军就要支撑不住,忽地一杆劉字大旗抖开,号角急动,义军将士无不大叫欢呼:“刘将军来啦,刘将军来啦!”双方厮杀局势不由暂止,转头向南望去。

    只见尘土蔽天之中,十八名骑兵急驰而来,队中刘泗当先长刀高举,刀背上雀环齐鸣,气势一往无前。

    欢呼声由南至北,反击的义军兵马登时勇气百倍,隋军的阵脚登时散乱。那大旗向前狂飙,直到杀了个来回才返回向一处土坡移来。

    刘泗头戴铁盔,身披三层鱼鳞甲,来回冲锋,所向披靡。他稳住阵脚后就再度凝神观望隋军阵势变化。

    又过片刻,身披红色皮甲的李秀宁纵马上前,叫道:“刘郎,隋军人数多,咱们得早唤援军!”

    刘泗想到针对官军定下的回马枪策略,扬声道:“周大牛,你带队向西退却!”双目望着敌我双方兵马进退,接着传令:“吴铁头,你与田立三带队向东退却。苗宗信,与莫猴子带队向北进攻,务必破敌前锋。见这里大旗高举,狼烟燃起,就吹动号角,一齐回头向中军冲杀。”众将齐声答应,各率领部属做溃逃之势,片刻之间,义军兵马两面退散。

    隋军大声欢呼,赵元奴于点将台上见了更是传下口令:“活捉刘泗,千刀万剐!”

    黑压压的隋军一波一波向前涌上来,都不再追击向两旁退却的义军。

    又过半个时辰左右,苗宗信和莫猴子部人马也纷纷败退到中军将旗下。

    刘泗高居马背,卓然不动,他左边是王秀英,右边是李秀宁,十余个卫士提着皮盾,防御四周。

    贺磊和李秀宁部下的马三宝与向至善领了三百人马抵抗,刀砍枪戮,死战不退。

    刘泗放眼望去,但见旷野上彼此人马遗尸遍地,苗宗信和莫猴子退回来的人马重整了旗鼓,但隋军攻击的势头犹自很强。

    眼见北面正对的隋兵攻得尤猛,前军渐渐抵挡不住,新归附的莫猴子很是焦急,问道:“将主,何时召援兵?”

    刘泗双眼如虎,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四下围过来的敌兵,厉声喝道道:“敌兵还没有疲!”这时西北角上隋兵也发力猛攻,义军人马寡不敌众,渐渐后退。

    伍波和马三宝也纷纷,叫道:“将军,兄弟们们抵挡不住啦,快唤援兵!”

    刘泗怒道:“挡不住?你们算什英雄好汉?”

    马三宝和伍波脸上同时变色,各自抄起一把大刀,怒吼上前,冲入隋军阵营,杀出一波反击,直到斩了一员隋军小头目,两人联手砍倒一面明黄大旗,震退敌人才提刀返回。

    隋军见他们如此悍勇,尽皆骇然。义军士卒欢呼狂叫,将散乱的阵势再度组织起来。

    又战良久,东北角上忽有一名铁甲勇士冲入,狼牙棒所到,片刻就打杀了不少义军将士。

    刘泗赞道:“好武艺!”声未落,就纵马下坡,刀锋响处,刷刷刷三刀连环劈下,对方急勒马缰,狼牙棒倏地横扫。

    当!这一击两败俱伤,各自的马都扑地倒了。义军将士见主将落马,人人大惊失色。隋军呐喊声中,如潮水般冲杀上来。

    刘泗大喝声道:“挡我者死!”一跃而起,挥刀斩杀了三名隋兵。那使狼牙棒的勇士,刚起身被贺磊标枪突袭,右肩负伤只得暂时退却。

    刘泗返回,扬声道:“兄弟们,守住了!”他嘴角溢血,却是被震伤了内腹。

    王秀英见状,低声道:“可以吹号点狼烟了吗?”

    刘泗伸手接住鼻子处滴出的鲜血,阻止说道:“隋军还没疲,再支持一会。”

    李秀宁忽然柔声道:“我的援兵随时可到,你身子为重。”

    刘泗缓过来口气,奋力挥刀,叫道:“我还活着,就不许你们上战场!”挥动大夏龙雀宝刀,又上前劈死了两名冲过来敌兵。

    隋军军忽见刘泗再度上马突阵,不禁气为之夺,败退后撤,攻势稍落。

    刘泗察知敌军气机,叫道:“吹号,点狼烟!”

    周小于马背上将劉字大旗高高举起,伍波把号角呜呜吹动,红拂女张初尘在另一旁点燃狼烟。

    “进攻!杀回去!”

    东西北三面杀声震天,近处周大牛和吴铁头勒马以决死之势回身反攻过去。更外围,王秀石带领的青巾骁骑,李靖统帅的玄甲铁骑,柴绍带来的柴氏私兵从三面紧跟着杀到。

    赵元奴初始还在调动兵马对抗,可被三方骑兵一冲,登时抵挡不住。

    铁骑突驰,无坚不摧!

    隋军人数虽多,但根底也只是义军投降过去的,前一刻?都在围攻刘泗所在的中军,骤然遭袭,外围阵势一破,内里跟着溃散,将无战心,兵无斗志,不过个把时辰就彻底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胜了!”这一仗义军大货全胜,将怀宁城外隋军杀得七零八落,短期内再不足以为患。义军众将士欢声动地,四下追亡逐北。

    刘泗倚刀傲立,鼻子处兀自流血不止,但心中欢畅,忍不住仰天长笑。方得意间,陡然眼前一黑,就不由自主向后倒,只觉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