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枫岭炊烟意如何 五

清墟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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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岭镇的时光便在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中缓缓溜走。

    枫岭镇的人们在日与夜间忙碌奔波,讨生活,求富贵。

    枫岭镇的店铺总是在开与关之间迎来和送走那些南来北往,行色匆匆的客商与旅人们。于是每关一间店铺总会惹来人们的唏嘘或者老客的抱怨。于是每开一间新店,也总会惹来人们的好奇观望与客人的挑剔眼光与口味。

    比如枫岭镇临江的枫柳街便新开了一间规模颇大的客栈,说是新开,其实开业已大半年,但比之四周其它店铺却显得年轻了些。

    临街三间门脸,一间门脸比之街上其它一间门脸大出许多。三间一字相连排开,与附近店铺相比,显得很大,极有气势。装修的也颇不同,与四周其它店铺相比尤显得干净整洁,四层黛瓦紧密有致,外墙洁白如新。一门中庭,两门变作橱窗。

    中门两旁盈盈携挂一联——

    一楼何奇,东南西北客宾至如归,十分满意。

    诸君试看,春夏秋冬时无微不至,尽是缘分。

    正当中四个笔力破背的端正大字——得偿所愿,即横批也是店名,显得有些新颖,口气颇大。楼高四层,造型典雅,古朴大气,很有一股鹤立鸡群的味道。

    而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这家得偿所愿楼刚开业的时候,是一老一少两个东家掌柜。待过得三月,那一老的东家掌柜便慢慢不再出来主事,竟将这偌大的酒楼客栈交给那个一少的东家掌柜。只是那少东家掌柜未免也太小了,身高不及柜台,声音宛如稚童。

    枫岭镇的街坊四邻到都是见怪不怪,早习惯了,但南来北往的客商往往觉得奇怪。便循声寻人。待自己看得清楚后。不免心中吃惊,哪里是什么少东家,完完全全就是个五六岁大的屁大孩子。有些客商见人下菜,便存了些轻慢的心思。比如说他多算几两房钱,或者店厨师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或者客房服务不怎么好等等。

    但那小小东家对此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么将九九乘法表或者其它什么上辈子加减乘除法拿出来让那些存了轻慢心思的人当场羞愧不已。要么便是通过几个膀大臂圆的酒店保安将那客人私下里叫到总经理室,过不多久那挑剔客人总会心服口服的离开,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就无人得知了。总之将一干存了轻慢他心思的旅客都治得服服帖帖。

    于是这些客商便在私下里稍加打听,方才知道这小小少东家的身世和过往,不服不行。而心服口服之下,便在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羁旅中悄然说起这少东家的神奇之处,每每感叹之余不免羡慕有之。于是往往听到这些传闻,前来投店的新客总要见识一番以后,方才觉得名符其实,了无遗憾的投店或者离去。

    这时辰,正是辰时时分,正是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早上。枫岭镇上的人们也早早起来,有早点茶铺的人家早已准备好各色吃食,气氲蒸腾间飘出诱人香味。有早起赶路的客商便匆匆吃些面粥点心,一整风似的去了。

    临街的各种商铺也早早开了门,等待一天中的第一单生意上门。

    街上也有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在游荡。也有衣衫不整行色匆匆的汉子飞快走过,多半是些留宿烟花柳巷的男子。最热闹繁忙的无过于小镇码头,江面上有船停帆落,有风吹帆起。

    船来舟往间装货卸货的各色汉子早也忙的满头大汗。吆喝声,叫骂声,壮力声汇聚成一副好不繁华热闹的人间景象。

    店中尚无新客的生意,几名店小二刚刚将店中内外打扫了一遍,楼外招牌门窗。楼内桌椅用具显得愈加干净整洁。一个店小二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显得很是满意,挥袖拭汗间给自己到了一杯冷茶。满足一饮,悄声说道:“少东家说的真对,任何自己的劳动成果,总是如此的让人心满意足,赏心悦目”。随即举目打量,复又感慨:“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一如此规模的家业,这人比人真是比死人了,少东家才多大,竟能经营这么大的家业了”。

    正自感慨,便听见一阵极细微的脚步声,眼梢余光中正有两人悄然进店,忙自慑神提心,装着不知道,心中却是嘀咕不已:“少东家真是少东家,真是少——东——家。每次都喜欢捉弄我们这些伙计”。

    正嘀咕间,忽觉肩膀一震,被人猛然拍了一下,忙装作受惊的样子转身叫到:“是谁?”,

    正眼打量过后,作了个受惊抚拭自己心肝的动作,方才恍然说到:“原来是少东家啊,少东家就喜欢作弄小的,刚才吓死小的了,如今我心肝正自扑通扑通的跳呢”。

    只是不管他动作如何娴熟,语气如何惊诧,心肝如何扑通扑通。他眼神里却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安稳自在。

    这时才看清那进店之人中一人是个二十多岁,显得很沉稳内敛的青年人。一个却是个五六大的男孩子,长得粉雕玉琢,一头乌黑长发不似其他小孩一般剃个荷叶盖或者扎个总角。而是如大人一般向后披洒,只随意用了个洁白带子一扎了事。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对襟长衫,内里是一件剑州名绣夫宜暗绣绣的同色绸衣,腰间一根镶玉布带轻轻一扎,脚上一双万里轩出品的轻薄暗色鹿皮靴子。

    倘若有识货的人看见,一眼便能瞧出这孩童一身打扮恐要大唐十足官银二百余两,赶得上大唐普通百姓四口小康之家好几年的收入了。

    身与龄都是小小稚童模样,发与衣却皆是大人款式,倘若穿在其它小孩身上,恐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但于这小小男孩子穿在身上,反于盈盈富贵气中隐隐透出一股让人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安静沉稳气质来。让人看了他的穿着打扮,竟生出一种忘了他年纪正恰如其分的感觉出来。

    这时这小小的少东家正瞪着他一双点漆似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打量着刚刚被他捉弄的店小二。神情认真,显得极为专注,似要从这店小二脸上身上看出个花样来。

    良久,那店小二被少东家的专注眼神看的有些心内惴惴,忍不住伸出手来,往自己脸上身上摸索几下,感觉挺好,并无不妥,正要说话。那少东家忽然收了目光,轻咳一声说动:“老伙计·······”。

    这店小二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正是朝阳般时光,实在与那老字沾不到半分关系。那店小二险些被这称呼闪了个趔趄,忙收拾心情,大声答到:“嗳,小的在”。那少东家边走边说到:“老伙计,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赏你”。

    说话间走到大堂柜台边坐下。随手抛出个银锞子,那店小二忙伸手接住,心中一掂,足有七八钱的样子。不由得眉花眼笑,再被少东家一句话夸的更是笑逐颜开,忙弯腰点头答到:“少东家过奖了,这是小的分内之事,不敢劳少东家夸奖”。

    那少东家面门而坐,双目微睇打量店内状况,店外街景,那目光却不似刚刚有神,显得有些迷糊,像是有些懵懂的样子,随口说到:“今日你来上工的途中,可曾听闻什么新闻?”。

    店小二望着少东家漂亮的孩童脸庞,迷糊懵懂的神情,忙提起精神,他在这得偿所愿楼也工作已近半年。初进来时见这少东家如此年纪,觉得极是不可思议,再见他一天到晚都是这种懵懂的模样,做起事来便有些理所当然的偷工减料,哪知每次都被这看似迷糊的稚童小东家给抓住,狠狠整治了几次,方才收敛老实。

    再后来一次偶然听及后厨那胖大厨闲聊,才知道少东家身世极贵,至于如何贵法?听胖大厨的意思,那真是极贵,贵到你们这些乡下小子听了也不可知的地步,绝对比梓岭镇督办事大人还要尊贵。待做的久了,才发现自己这少东家虽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又年纪极小,却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肝,竟是个极有主意和主见的人。

    又混的熟了,又发觉这自己这看似安静的少东家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竟有些混不吝的话唠特征,更喜欢小小的捉弄一下店里的老伙计。至此方才有些小孩特性。让人忘了他老板的身份。这才收起心思,一心一意在这得偿所愿楼做了个跑堂的小二。

    见得少东家说话,忙搜肠刮肚答到:“倒也没什么新闻,只是说小静山的枫叶红了,镇上许多人家都登山去看了,说很是好看,又听说青瓦巷的桑家小娘招了个举人相公,说是一个月后就要把酒席办了。很是把街坊四邻羡慕了一把”。

    那少东家听了,眉头轻皱到:“就这些?这算什么新闻,没有其它的了”让人听了竟有种意兴阑珊的老成感觉。

    那店小二见了忙再细想,又到:“对了,听说桑家隔壁芷丁巷那套叫怡苑居的宅子卖出去了,前几日刚卖的,听说是被一外地父女俩买走的”。

    那少东家听到这里,脸上神情却是一紧,那怡苑居不是其它什么地方,正是他现在爬过狗洞独自玩耍的秘密阵地。自己几日不去查看,竟不知道已被人卖了,不知道那买房的父女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又想起如此一来,自己可以独自玩耍的地方便又少了一个。想着便有些出神,那店小二正说的欢,倒不曾注意到他出神。

    那店小二似又想起什么,忙拍腿到:“还有就是咱们这街上又开了家新店,离我家店铺不远,出门右走,紧靠五郎桥的便是······”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奇怪,似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看的叶落落有些好奇。

    前日他外出时。途经五郎桥,见有店铺装修,因关心自家客栈生意,怕同行是冤家,忙仔细去打听,才知道这正在装修的新店开的是个食店,虽与自家客栈有些小小重复,但自己客栈主营的是南来北往客商住宿事宜,虽也主打吃食,但相比较之下,住大于吃。又见那正装修的店铺不大,显得小小,方才放心了。

    只是听那包打听说,这新开食店的主事竟也是个如少东家般年龄的小娘子,心中不免有些惊诧,再听那包打听说那小娘子长得也甚是漂亮,心中便有些不以为然。与少东家一般年纪的小娘子有什么美丑可看的。在他看来只是小女孩罢了。再说了她能有小东家这般聪明有主见吗。事过境迁,也为放在心上,这时候拿出说说以博一笑了。

    那少东家听了这店小二说笑,心中也未在意。就随口说道:“你说那青瓦巷的桑家招一个举人相公,我要不要送份薄礼过去呢,以好显得我家睦邻友好的立场”。

    店小二闻言一怔,显是有些跟不上这少东家的跳跃思维。只得稍加思索,小声答到:“这恐怕不妥,想少东家何等身份,你送礼去了,便显得有些折节下交了,恐怕她家也经受不起,不妥不妥”。

    他听得后厨胖大厨之言后,加之自己近一年店中所闻,每每看见叶致衍老爷子的的时候。便觉得自家少东家身份高贵的很,实不知像他这样的人家为何会做这些轻贱的商贾之事。更不应该与那些泥腿子,小女子家有个什么交情。

    其实那少东家对于身份贵贱之分到并未在意,只是他觉得枫岭镇的人们很是质朴,他有些喜欢这些上辈子不曾遇到的淳朴民风,街坊四邻总是笑容暖暖的,何况他也喜欢那份热闹,才有此问。

    但让他一个有着超前开放思想的人如何向一个本地思想落后的店小二解释的清楚。心中不免无趣。道:“那就这样吧,我到街上走走。你们好生看着店铺,千万不要怠慢了客人,尤其那些贵宾客户,倘若被我发现,小心我扣你们工钱”。

    临了再加了一句我会叫疯哥监视你们的。最后一句说的尤其恶哼哼的。他人小声稚。长得又是漂亮,稚气脸庞配着凶恶表情,反倒没了什么吓人效果。

    但店中小二绝大部分都是些开店就在的老伙计。都知道他的脾气。忙不迭地笑眯眯的没口子答应。

    于是那少东家摇摇头,叹叹气,便抄起两手,背在背后,怡然迈步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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