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与君分忧

寻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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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儿点点头,在人群中东窜西窜很快就没了身影。

    “少爷!”

    我一惊,这声音,是暗七!他竟会在这里出现?

    我刚想回头,又听暗七细小的声音道:“少爷莫回头,此处各方探子都齐集了。”

    我明了他的意思,复又装作向里挤的样子,耳边又听他道:“少爷既不回头,想必已想起属下中的子母蛊了,少爷的生死决定了属下的生死,少爷自不必担心属下的忠诚。”

    慕容氏果真不是一般的武将,这蛊术之说竟是确有其事!我微微点头,除了相信他,我也别无他法,更何况这说法也确实找不到漏洞,如此也解释了为何明知慕容府灭门,他还是能确信慕容安然依然活着。

    “使馆内其他人多已得救,只余三名戎狄使者生死未卜。而戎狄使者入京尚不足三日。”暗七完全猜到我此行的目的,再开口已是我最需要的消息了。

    戎狄使者,戎狄,不是独孤相关照过京都尹的北方小国吗?京都尹公冶望算是太子子荫的舅哥,我自难免多留意几分,又因为独孤相出了面,我心中难免生了几丝疑虑,故而随手多记了两笔,但不曾这其中竟真有事端。

    但即使戎狄使者不幸火中身亡,与京都尹也没有直接的关系,顶多不过是渎职之罪罢了,这是可大可小的罪名,小罚俸禄,大解官职。而京都尹这职位我也是清楚的,官阶不过三品,但手中握着的京都护卫军却是盛京的泰半武力,外传子荫极宠侧妃公冶青,这其中拉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舅哥,这层关系再亲密不过,子荫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任他人夺了这顶千金难买的乌纱帽去。独孤相如此大胆行动,难道真有自信能周旋过子荫,强定了公冶望的罪名?若是如此,独孤相甘冒这样大的风险,力挺的是谁?宗正青晚还是宗正谨燕?

    我越想疑问越多,然而暗七却突然没了声音,我刚想偷转了头看他一眼,余光已经扫到萍儿的身影迅速向我移动过来。谨慎起见,我还是不曾回头,只向萍儿挥了挥手。

    出来比进去容易得多,我们离了人群,转进小巷,萍儿便开始细述所见所闻。这外围拥塞混乱,里面却是有条理的。京都尹一早便亲自带着护卫军赶来,上手的第一件事不是救火,而是驱散平民,迅速划定圈子,确保里面的人不得出,外面的人也不得入,而后才指挥护卫军救火。公冶望的政治军事手段显然非同一般,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宜,救火查案两手兼顾,我不得不认同他的能力。政治家不谈人品,只看魄力和胆识,这两样公冶望都算一流,难怪得子荫器重。但既是这样,子荫更不可能随便弃子,独孤相的仗自然愈加难打。

    据说逃出生天的他国使者聚在一隅,但萍儿从前只在暮府内做事,自然识不清这些使者的身份,更不知道戎狄使者的特征,因而里面的伤亡情况完全不得要素。我听她讲完,便让她赶紧先去回报司徒盛,自己则独自走回。

    今日各方探子皆在,我自相信不会遇上麻烦。然而走到岔路口,迎面来的却是一顶再熟悉不过的软轿。

    我在路旁停了,恭敬地等他过去。然而那轿子行至我的面前却停了下来。帘子慢慢地揭开,晨曦随着那张无暇面孔的展现亦绽放出它的光辉。我吸了口气,鞠身有礼道:“付且贵拜见三殿下!”

    “有些日子不见,付先生这气色瞧起来倒是极好!”暮青晚的双眸冷冷地注视着我,只薄唇微微地翘了翘。

    “尚可而已。”我的眼睛有点发酸,诚心地问候他:“三殿下安好?”

    “我么?”他低声笑了笑:“能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京都尹大人怕是有些不好了。若是使者们无恙,也便罢了,否则父皇又要劳心劳力了。你说,这时候我这作皇子的该当如何?虽说没什么排忧解难的功夫,尽心尽力总是该的,是不?”

    双眼有些氤氲,我好容易咽下喉间的涩感,答道:“殿下自谦了!殿下这般早出行,可是得了旨意?”

    他倾身靠在轿沿上,目中不再有我,状似懒散地回忆着往事,悠悠道:“付先生真是玲珑人,一语中的,我这样的闲散皇子,若非父皇的旨意,又怎会与这些个朝中事务牵上关系?倒是我这印象中,付先生总要睡到日上梢头才有精神,如同今日这般早起折腾,先生也该掂量掂量能捱得住几次才是!”

    “殿下说的是,付且贵受教了。”我低着头,小心提醒他道:“使馆的火已经控制住了,殿下若有事务,可别耽搁了。”

    “付先生有他务直说便是,我可不着急!”他笑得讽刺:“都这时辰了,早一刻晚一刻,也见不得什么差别,我也就是赶个场子罢了。但我不急,可是我自个儿的事,也不好耽误了付先生,是不?”

    言毕,连瞥我一眼都省了去,他抬手放了帘子,轻轻巧巧道:“起轿。”

    我鞠身送他,直到耳边连一丝脚步声都听不见,才起了身。他果真是怨恨我到极致了,每一句话都酸酸涩涩刻薄得很,甚至连称呼都疏离起来。我长叹口气,感觉心中无限憋屈。信任一个人真的好难,我不怪他不信我,因为我也不够信任他。只是这真相露得真不是时候,若是再早些,也许他能一鼓作气杀了我,省得这般冷嘲热讽,两败俱伤。

    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心中更加怜悯的却是他。他若是真能如同那日离去的背影一般冷漠平静,我也就死了心,只在一旁祝他大业得成便是了。偏他这副模样,我安不了心,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两个人的争斗,往往嘴上越凶的那个,心中伤得也越深,因为只有爱太浓,痛太深,才会需要竭力地掩饰,否则转了头便去了,又何苦互相折磨?忽然想起很多往事,不清不楚地在我眼前晃着,是我终于开始懂爱了吗?

    是我一直告诫自己,帝王无情,可这么多年的史书看过来,例外总也是有的,万一暮青晚真是那个万里挑一,我当真不后悔?